「觀光客進來,當地人沒有發大財」從威尼斯到富士山,觀光公害成居民惡夢

2018年,overtourism(譯:過度旅遊)一詞入選了《牛津英語詞典》的年度詞彙,意指因旅客湧入觀光勝地,導致該區無法負荷,引發當地生活品質下降、環境破壞等負面影響。雖然最後此單詞,無緣獲選年度代表詞,但因過度旅遊而生的影響,近幾年不僅越加嚴重,overtourism也已成為名副其實的「觀光公害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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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光客進來,小島沒有發大財

今年53歲的胡安(Juan)在西班牙的加納利群島(Canarias)擔任飯店泳池救生員,月收僅有1000歐元(約新台幣3萬4千),但島上平均租金卻要價964歐元的公寓,胡安租不起,只能住在臨時搭建的鐵皮屋裡,

「即使旅遊業創造了多就業機會,但如果這些工作無法讓人賺到足夠的錢支付房租,那又算什麼工作?」

2023年,估計超過1600萬的觀光客來到這座島上,不僅創下有史以來遊客數最高的紀錄,也讓加納利群島賺進200億歐元的觀光財,佔該地區總經濟收入的40%。加那利塔邁莫斯基金會(Fundacion Canaria Tamaimos)的負責人約瑟馬丁(Jose Miguel Martin)表示,

「當地人享受不到觀光財的好處,只有各種因觀光而生的垃圾與壞處。」

醫療系統再到交通秩序,加納利群島皆因大量的觀光客而不勝負荷,儘管帶來就業機會,但多數的工作機會都是在飯店或度假村等,低薪、高工時、高失業率的服務業。根據工人委員會(Comisones Obreras)統計,三分之一的加納利群島島民皆生活在貧窮風險的刀口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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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斷上漲的物價與房租

租不起房子,也成了加納利群島的居民最迫切的問題。因多數的土地與住宅所有權,都握在外國投資客手上,作為出租用的度假小屋,導致當地的平均租金已翻漲近乎一倍。根據房地產公司Fotocasa調查,過去十年,加納利群島的平均工資增加6%,但房租漲幅卻暴增至85.9%。

今年4月,超過5萬名當地居民站上街頭,要求政府付諸行動,參與示威活動的馬吉爾馬丁(Miguel Martin)表示,人們之所以站上街頭並非針對旅遊業

「我們都知道,觀光對加納利群島的重要性,但是當人民的生活被影響,就不該讓旅遊業無限上綱。」

許多抗議人士不願再看到島上與旅遊相關的建設再度擴大,西班牙連鎖飯店Ashotel的經理胡安岡薩雷斯(Juan Gonzlez)認為,相較於年年創下更多的觀光客紀錄,「旅遊業應該致力於提升觀光的品質,吸引更富裕的旅客才對,且要確保所有的觀光稅收,政府都能有效用在當地人民身上。」

加納利群島居民的痛,威尼斯人也同樣感同身受。

想進威尼斯?先付入城費

2023年,超過2000萬名觀光客,來到這座只有5萬居民的威尼斯,將這座水上之都擠得水洩不通。連年擁擠的街道、無止盡的噪音與隨地的垃圾,許多居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,紛紛搬離主要觀光區。仍住在威尼斯的埃琳娜斯卡帕(Elena Scarpa)抱怨道,「原本的雜貨店、肉舖、麵包店和書店全都結束營業,變成了紀念品店,物價也變得越來越貴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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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只是當地人受不了,威尼斯當地政府也決定出手解決觀光客過多的問題,而他們想到的辦法——即是針對不過夜、僅到此一遊的的觀光客收取5歐元(約新台幣175元)的入城費。

4月25日是義大利解放日,威尼斯選擇這天試辦此措施,預計先行實施一個月。但當威尼斯市長布魯納羅(Luigi Brugnaro)強調「收取入城費的目的,不是為了關閉這座城市,而是不讓威尼斯爆炸,」同時間卻有數百名的抗議者聚集在羅馬廣場(Piazzale Roma)反對入城費的實施,甚至與武裝警察發生衝突。居民自治團體的負責人馬泰奧塞奇(Matteo Secchi)表示:

「幾乎整個城市都反對,對一個城市徵收入城費。威尼斯不是一座大型遊樂園。」

徵收5歐「入城費」,就能解決問題嗎?

雖然威尼斯希望能藉由入城費,以價制量,但事實上目前每人5歐元的費用僅能支付該計畫的行政成本。

羅維拉威爾吉利大學(Universitat Rovira i Virgili)都市地理學教授安東尼奧魯索(Antonio Russo)表示,「過去30年官員都只會嚷嚷要抑制觀光人潮,卻又總是光說不練,雖然終於有政府願意真正採取行動,但在實施前卻又沒有進行任何的評估與數據研究。」

「徵收入城費能達到的效果非常有限,這麼大的需求量5歐元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。威尼斯這個城市的旅遊命運取決於其管理方式。」

擔任康乃爾永續經營(STAMP)執行長的梅根伍德(Megan Wood)也認同5歐元的入城費並不會阻止遊客前往,唯有透過詳細的數據,計算出每個遊客到訪時可能產生的「隱形成本」,才能真正將稅金花在刀口上。飯店顧問馬克斯斯塔科夫(Max Starkov)則表示,

「對於『一生必去一次』的威尼斯來說,任何的稅收與費用,都只是不具殺傷力的鈍器而已。」

犧牲景觀,架設「黑幕」

同樣在今年四月,因為社群媒體而成為打卡聖地的「LAWSON河口湖站前店」,也因觀光客為了拍攝完美的照片,隨意穿梭馬路、亂丟垃圾或席地用餐等行為,讓當地居民不堪其擾。

地方單位表示每週至少會接到3通居民投訴,人行道擁擠的抱怨電話,因此當局不得不在拍照地架起長20公尺、高2.5公尺的「黑幕」,希望能趕走來拍照的遊客。富士山河口湖町旅遊部門負責人戶川正和表示,架設黑幕是不得不且痛苦的決定。

根據日本TBS報導,雖然部分居民贊同此作法,認為可有效制止觀光客的擾民行為,但也有人民眾認為架設黑幕反而給人一種壓迫感,應該要考慮當地打造適切的環境。

從低廉的機票、網路媒體的興盛,再到「IG上的那張照片」,無不在推動出國旅遊人數的增長,以及熱門景點的集中化。而這類的觀光公害,在未來只會不減反增。

當出國成為生活的一部分

根據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(UNWTO)數據,受到新冠疫情後報復性旅遊影響,國際旅客的需求已恢復至疫情前88%,2023年全球約有12.86億旅客出國觀光。而另一個可能令旅遊業感到高興的數字是,國際觀光客的數字將持續以4%至5%的速度增長,2030年全球遊客人數將達到18億人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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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最大的綠色旅遊旅行社——責任旅遊(Responsible Travel)負責人賈斯汀法蘭西斯(Justin Francis)對於旅遊業的前景表示擔憂,

「全球各地都會開始感覺到,旅遊業是一個極具侵略性和擴張性的產業,需要向其他產業一樣受到監控和管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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